担心明早因起晚而错过外甥,柳秋悟将发簪收好就回床上躺下。

    李景然见状也麻溜上床。

    只是到底心系外甥,一时难以入眠,柳秋悟枕着手臂问李景然:

    “他们怎么就突然上京了?如此匆忙,莫不是遇上什么难事?”

    李景然道:“别多想,许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,况且现在还多了个自称姐姐遗孤之人隔三差五寻你哭诉苦楚,企图相认,若不是你多加阻拦,这会儿恐早被伯父伯母接回去了,这不难打听到。”

    也是个原因,柳秋悟叹气。

    “可我总觉得,他们此番进京不光是为此。”

    不知为何,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,隐隐感觉会有大事发生。

    李景然认为他多虑了,小外甥就他们这些亲人,此前从未踏入过京城一步,只要不透露身份能有什么危险?若非要说身边存在什么隐患,那也只会因为一人。

    再次想到曾经的死对头,现在的外甥婿,李景然语气里还是透着淡淡嫌弃:“凌川那小子辞官时手段狠绝,釜底抽薪不留一点后路,京中圈子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基本都得罪了个遍,尤其是如今风头正旺的那两位,不避着点行么。”

    同在京中贵圈混,柳秋悟自然知道这些,不然刚得知泽哥儿就是他亲外甥时,他也不会生出让两人分开的念头。

    “手握兵权的寒门将领,还没有家族牵扯,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,倘若能为己所用定能如虎添翼,呵,都是有心思之人,谁甘愿放手便宜了他人。”

    李景然也回到那一段记忆中,记得当时自己还因秋悟铤而走险也要帮凌川而醋了好一阵。

    “他还算有点脑子,没被牵着鼻子走,老子还在哪轮得到小子?人家父子局,几个小的怎么斗人家当老子的都乐意,但旁人不行,掺和进去,不管站哪个这结局注定好不了,唯有站稳立场表忠心,否则就算没那心思也会被忌讳,只是没想到,都能离开了他还来个狠的,万幸遂了那位的意才没被为难。”

    “赌赢了才有命活。”柳秋悟幽幽道,圣心难测,当时凌川能辞官归隐山林已是不错结局,只是缘之一字微妙,凌川竟娶了泽哥儿,他姐姐的唯一血脉,而如今柳家又是大皇子垂涎已久势必要吞下的一块肥肉,若让他知道凌川是柳家外甥婿,恐怕更不愿放过。

    “别皱眉,褶子都出来了。”李景然半打趣道。

    “已经不年轻了。”柳秋悟眉头松开,“泽哥儿身份瞒不了多久。”

    假冒之人都出现了,排除是计谋中的一种,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知道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明日就能见面了,有什么想法可以一起商量,多思无用,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会与你同行。至于泽哥儿,他为人机灵,就算身份暴露也不是个吃素的,再不济还有凌川,若连自己夫郎都护不住,他就该回炉重造了。”

    柳秋悟忽觉好笑,“我记得你一直瞧他不顺眼的,今日看来,评价不低啊。”

    见人终于笑了,李景然眼里也不自觉带上笑意:“一码归一码,反正又不是当着他面说的,快睡吧,许久不见泽哥儿了,得带个好气色去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柳秋悟挪了下身,调了个舒服的姿势,闭上眼。

    李景然暂无睡意,目不转睛盯着人瞧,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。

    柳秋悟睁开眼,无奈道:“别盯着我看,不然你去书房睡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睡。”李景然立马阖上眼,他才不要睡书房。

    柳秋悟淡淡瞟了一眼,闭上眼假寐,渐渐地,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确定柳秋悟睡着后,李景然才睁开眼,微撑着身靠近,在对方脸上轻轻印上一吻:“好梦,我的阿秋,愿梦中有我。”

    然后帮他掖好被子,躺回去,相依而眠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,冷月寂寥,庭院秋风戏叶舞,带着化不开的伤感。

    闲王府中,一房里时不时传出男子痛苦的呻吟声,还有另一道轻颤的安抚声。

    “阿澈,阿澈!别怕,很快就不疼了,很快就能找到解蛊之法,你一定能挺住的,别丢下我……”

    是虞书澈蛊毒发作了。

    恐他伤害自己,乔瑞承将他四肢绑住,嘴里也塞了东西。

    “唔!唔……”

    虞书澈痛苦挣扎,脸色苍白得不像样,泪水和汗水浸湿了他头发与衣襟。

    红莲蝎蛊,痛至如骨髓受万蚁啃食,即便有再强大的意志,也会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磨灭掉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他好想死啊……

    虞书澈痛不欲生,眼神哀伤地看向跪在床前的乔瑞承,他在祈求他,他想解脱……

    乔瑞承懂他眼神,一眼心都碎了,心中苦楚和酸涩泛滥成灾。

    “阿澈,再忍忍,再忍忍好不好?很快就过去了,再过几天,我们就大婚了,不是说好了吗?你会一辈子陪着我的,不能食言……”

    乔瑞承嗓音嘶哑,像被碾碎了的沙砾,眼泪也啪嗒掉。

    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,心尖尖上的人就在眼前受尽折磨,自己却无能为力,还做不到放手,乔瑞承好恨啊!

    要是中蛊的人是自己就好了,是他没保护好他的阿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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